《房子、希望及杂感》
散文  2014年02月06日  阅读:644

隆冬的磨砂哨角,雪儿在北方的云朵里嬉戏,碾碎了一宿捋一宿的灯花,疲倦地像一个刚刚坠地的哭婴,“哇——”,胸腔里突兀起肆意的闷热,显微镜下的忧思在隐忍着堆砌,像老屋上的瓦砾,在焚烧室里奔走呼号,一撇、一捺、又一弯钩,泛滥着忧伤,劫杀了所有越狱的言语。屏蔽掉七情六欲,如同一具腐朽枯陋的尸体。突然,叼起一支烟斗,在绣着古铜色的烟杆上,你,有没有窥探一个人的舞蹈,有没有惊奇这翩翩起舞的舞姿的故事,有没有勇气在迷蒙的烟熏中迷失……

他,行走在一个不伦不类的假期,仿佛在做一帘不愿醒来的梦。可惜,庄子梦蝶的灵光早已埋没,时间静止的法门寻觅难再,所以,在即将落幕的声韵里,他选择了一次破釜沉舟式的肆无忌惮。凌晨中,他睁开双眼,盯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灯盏,一直盯到钟声穿梭了十个来回,有点感伤,有点杂乱。

的确,他在想,想刹那,想瞬间,想某一刻,想幻灯片一般的一惊一乍。

濒临年关,本来积蓄了满怀的感悟准备在父母的来临霎那中一泻千里,孰料,倘真面对他们的容颜,汹涌的心潮却仿佛受到了诅咒,安静一片,惊扰心弦。然而,注视着归来之后仍旧未曾停止忙碌的父母,他似乎能够理解,亦无法心甘情愿。毕竟,在一个楼盘疯涨的时代,拥有一套装修完毕的房子,对于一对在外漂泊数十年的夫妻,对于一个长期租房而住的家庭,他承认,他是无法理解更不敢想象这种幸福以及这种兴奋的。短暂的年假,他们似乎拥有了那种老年得子的喜悦。一会儿,父亲抱着价值上百元的花盆小心翼翼地放置在窗棂前;一会儿,母亲因脸盆过旧又在欷歔间换了一整套的石板用具。对于这套房子,对于在父母手中呵护不已的房子,这俨然成为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望着两张满脸倦意又容颜含笑的面孔,忽然,想起了那本发生在上世纪因城乡二元体制产生的《户口》,引用其中主人公的有关话语,“奋斗了这么多年,历经了这么苦难,勾心斗角也罢,生生死死也罢,区区一本非农业户口薄,这能证明什么呢!”,我想,他没有资格去质疑生活,也没有颜面去向父母宣泄自己对生活的不满。因为,这一切的本质,便了然勾勒了一个完整的生活轮廓。或许,从此,当亲友再一次提起“小狗家”时,这已然成为一个充满笑料但不再感伤的话题;或许,自此,作为一对渐已年迈的父母,可以拥有丰沛的自信来告诉儿子,——“去告诉你未来的她,你爹妈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子”。

然而,他却觉得自己并非那么高兴,似乎在拥抱什么的同时丢失了什么,拥有了什么呢?丢失了什么呢?我想,他拥有的从未离开过他,他丢失的也从未再次靠近过他。房子,是父母拼搏半辈子的见证,是父母对孩子在物质层面上的证实,是生命的火光,是生活的灯光,更是一个家庭所拥有的生生不息的希望。小时候,稍有懂事的我们总是将娇小的双手举过眉尖,然后,用尚未变粗的嗓音立下誓言,“长大后,我要让爸爸妈妈住这个世界上最豪华的房子”,惊鸿掠影间,岁月的流逝让凸显的棱角皆然埋没,让涓涓流水绝然般黯淡。尽管我们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誓言,但是,世界的拳脚远胜过无间道,“往往不是人改变事情,而是事情改变人”,转身的刹那,才似懂非懂地告诉自己,“原来,那是一个很遥远的梦想”。遥远吗?梦想吗?至今,我还未能用自己的双手供养自己,难道不遥远吗?未来,这个世界待我能如同父母待我一般,难道这不是梦想吗?我猜,在一个浅短的假期里,一个仍未褪去稚气的学生尚未领悟一段旅程的真谛,更难以提及人生的真相呢!

祥子,是他中学的朋友,是一个备战市考的城管毕业生。假期伊始,一条短信便把他招呼到了他的新家中。刚刚进入新家,一幅长方形的壁画镶嵌在乳白色的墙面上,在他惊愕之际,祥子像一位揭开奇迹的魔法师推开壁画,噢!原来,壁画的后面是蹩脚的电闸箱。无法否认,我惊异于设计师的别出心裁,即便是这种碍眼的电闸箱,皆然可以设计成这种唯美的景致,更何况其他的角落呢!只是,面对这一百五的平方,极尽奢华(对一个普通的家庭)的装修,映入脑海的则是平常人最为在乎的问题——需要多少钱啊!的确,我无法阻止与金色的光芒再一次的联系,这仿佛是一种比天花还要疯狂的社会疟疾,可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们又有什么有效的“疫苗”呢!听到他的问题,祥子笑着并摆出一个“非常6+1”的姿势。霎那间,时间沉默了,他亦无话可说。只是,匆匆一见,他忘不了临别时的一句,“这一套房子耗尽了我爸妈所有的积蓄,即便我爸妈再是事业单位!同时,我光荣地成为了房奴,但是,我不会放弃,如今的我正在准备参加市考,毕竟W县的工作太低了。老弟,还是上学好啊!”

“兄弟,你说,咱们上高中的时候咋没这么多屁事呢!”,川是他认识七年的兄弟,也是一位刚刚在J市买完房子的毕业生。而购房的目的纯粹而简单,人间的悲喜剧——结婚!他想,结婚绝对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故事之一,与衷爱之人携手步入婚礼的殿堂,那是一件多么浪漫而纯真的事情啊!于此,他唯有默默地祝福,静静地祈祷。只是,之所以买房,川说,“毕竟,人家父母抚养女儿这么多年,毕竟,我需要给她带来希望,没有一套房子,我怎能娶她呢!”,也许,顾里的话是对的!“没有物质的爱情,像开在沙漠中的花朵,没走两步,便吹散了”,虽然,他并不否认,但是,亦非他所忠实的信仰,在有关情意的根深蒂固里,他所执着的是一种希望,一种共同奋斗而不言放弃的感情,像一把锋利而温暖的匕首,在萧瑟的朔风中,鲜血淋漓而两目含情,被一次次社会现实所戳伤,被一次次风雨载途所恪守,浅的是争吵,深的是感情。他相信,川是幸福的,亦是幸运的,因为,兄弟们听到小嫂子一再告诉他,“我们两个人的工资一半还贷,一半生活”,因为,人们相信十二月党人妻子的奇迹会发生在一群认真生活而艰难生存的人儿中央……

渐渐地,雪在融化,在田间,在城市,在山与水的交错中。私念,雪是有感情的,今年的雪更是在忍受了一季的委屈后的一次恸哭,然而,风走后,雪残留,烙印的脚印是送别父母的心泪,是每年亲朋至交的感慨无奈。可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我却没有以往那般的欲哭无泪,只是,清晰地触摸着他们的艰难,不敢深问他们的困难,却笃实一种希望,一种父母对孩子的希望,一种情谊之间的希望,以及一种人间最为朴实的希望。

其实,房子只是一种最为纯粹的希望,而生活本来就是这副模样,痛,和快乐。

其实,泪眼模糊的只是我的想象,生活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洗。

其实,……